是和朋友 @九溪风来 玩的一个拼文游戏,名字她想的,内容我写的,这是初版结局,第二版结局我另起一篇吧(๑°3°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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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就是一连串的死亡与复活。
——罗曼·罗兰
【01】
我要讲一个故事,是关于一个男人的。
这个男人是我的朋友,他叫裴译,我们相识在他十七岁那年。
他是一个普世意义上的风云人物,家世好,学习好,长得帅,又很会打篮球,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他。
他离人间太远了,就像是飘在天上的淡淡的云,让人连嫉妒心都很难生出来。
【2】
有段时间心理评测特别火,好像不知道怎么分析别人就没办法好好和人相处似的。
裴译一开始没在意,后来同桌塞给他一张纸,笑嘻嘻地叫他学神,说天天学习多无聊啊,填个心理测评放松放松心情。
他当时也没什么事,就拿过来填了,填完之后同桌拿着一个小册子一道题一道题的对,越对脸上的表情越惊诧:学神,这上边说你是隐藏的孤独症患者,我给你念一段你听听啊——孤独症患者看起来和别人没什么不同,但实际上更喜欢一个人待着。孤独症患者享受孤独,又恐惧孤独,所以他们往往和社会融入的很好,但却很少有交心的朋友或者伴侣,他们的领域观念很强,不习惯别人闯入自己的领域,就算是家人也一样——什么孤独症,瞎编的吧……
同桌巴拉巴拉说了一通后就对这个心理测评失去了兴趣,把那本小册子往桌子上一扔找哥们打球去了,裴译却对心理学产生了兴趣。
他知道自己心理有问题,情绪基本没什么波动,看人跟看其他东西也没什么不同。但他以前没怎么关注过这方面,原来心理学上对这些问题都是有研究的吗?
他之后找了一些书看,假期又拜托了认识的学长进了大学的图书馆找相关的专业书,然后他找到了我。
【3】
裴译和我相遇的那天,据他说,是他看完一本书正在思考的时候,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,眨眼的一霎那,就发现了我的踪迹。
他和我在性格上南辕北辙。他喜欢一个人安静的待在黑暗的房间里,不说话也不动,直到感官模糊,死亡到来。
而我不一样,也许是一个人太久,我不喜欢寂寞。我想要亲近人群,想要交很多朋友,想要证明我自己的存在。
可奇怪的是,我们两个如此不同,却能够理解彼此的想法,明白对方不说出口的话。
裴译说:这就是命运。有些人,可能活了一辈子都没能拥有这份默契,而有些人,就算只见了一面,思想上也是契合的。如果这么说来,那你就是我的半身。
我深以为然。
【4】
我们认识之后,生活还在继续,一如往常的没有任何波澜。
裴译和我有时候会讨论自己的梦。我说我经常梦见在一条特别繁华的街道上,人来人往,车水马龙,而我站在路中间,从清晨到日落,所有的人都会从我身边经过,却没有一个人给我一个眼神,仿佛我根本不存在。等到夜幕降临,我的身体会像被橡皮擦擦掉一样,一点一点消失在无声的夜色中。
他却总是梦见亘古不化的冰川,和洁白无瑕的雪。那里静的连风声都没有,他坐在最高的川巅上,抬着头仰望头顶那片碎星闪烁、极高极深的夜空。极光慢慢的氤氲散开,他站起来,背对着悬崖倒下去。这时候才有了呼啸的风声,但这声音太过纯粹,因此他并不厌烦。他闭上眼睛又睁开,然后看到了此生见过的最壮丽的景色。可他却永远触不到深渊的底端,只是一直一直的往下坠,直到他在现实中醒来。
裴译说:梦境会折射出人心底最根源的欲望与恐惧。你害怕孤独,渴求热闹,对吗?
我问他:那你呢?你的欲望和恐惧又是什么?
他说他也不清楚。
我知道,可我没告诉他。
他渴望的是死亡,害怕的,也是死亡。
【5】
有天晚上裴译来找我,我很奇怪,因为那时候并不是我们约好联系的时间,问了两句后我就发现了他的情绪相较平常来说有些失控。
他没有说发生了什么,我也没问,就静静地听着他的呼吸声由急促转为平缓。
过了一会,他说他爸妈吵架了。
裴家是一个庞大的家族,政商都有涉猎。他的父亲从政,母亲从商,本来两人八竿子打不着,但因为政治原因而结合到了一起,关系算不上差,但也并不亲密。
今天他们就裴译以后的路产生了矛盾。他们只有他一个孩子,父亲希望裴译能接他的班在政界有一番作为,母亲却更希望他把重心放在商场上,两个人都觉得自己的想法更好,性格上又都是强硬的人,便爆发了争吵。
不论是政界还是商场,都有人为他铺好了一条宽阔大路。
可没有人在乎他的想法。
【6】
高三毕业典礼上,裴译被选作优秀毕业生上台演讲。他的演讲辞言简意赅,但有些人没有在意他的演讲内容,而是一直盯着他的脸看。
典礼结束后,他经过回廊的时候,一个女生突然出现,拦住了他的去路。
那个女生长得很可爱,个子不高,刚刚能到裴译的胸口,脸小小的,眼睛却很大,水汪汪的看着人,很能激起人的保护欲。我觉得她看着特别像都市言情小说里的女主角。
她娇娇怯怯的说:裴译,我喜欢你很久了,你能做我男朋友吗?
裴译表情没有一点变化,彬彬有礼的说:谢谢你的喜欢,不过很抱歉,我目前没有谈恋爱的打算。
女生眼里瞬间蒙上一层水雾,嗫嚅的问:……你,你是不是不喜欢女生啊?那么多女生跟你告白过,你都没答应……
听到这番话,不仅裴译皱了眉,我也有点莫名其妙。
难道不想谈恋爱就一定得是性取向为男吗?
明明和裴译完全不熟,却自顾自的揣测起他来,还跑到本人面前大放厥词……是觉得直接告白不成,想用这种手段来引起他的主意吗?
那你想的有点多,我诚恳的说。
那个女生看向我,脸上闪过一丝惊讶,却因为我们过于冷淡的态度而感到了羞耻,没再说什么小跑着离开了。
【7】
上大学之后,裴译突然忙了起来,似乎父母双方见他终于成年,才将他以前不便接触的东西一股脑的塞给他。
他不仅要学习学校教导的知识,要处理母亲扔给他的一个濒临破产的小公司,还要收集各种新闻资料应付父亲每周一次的问询。
为了达到要求,他不得不压缩自己的睡觉时间,有一段时间甚至每天睡不到四个小时。
终于在大二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,他彻底地习惯了这个节奏,能够游刃有余的处理各方面的事务,偶尔还能得到父亲的一句称赞。
可他早就不是那个渴望得到父母关爱的小孩子了。
【8】
假期的时候,裴译告诉我说,他想去南极看看,据说那里很冷,很安静,说不定他会爱上那里。
我是无所谓的,反正他去哪我去哪,我目前还没有分开的想法。
于是我们就去了。
南极的确很美,也很安静,仿佛另外一个世界。
他一直没说话,望着远处的冰川思考着一些事。
回来的船上,他问我:你还想更靠近人群一点吗?
我大概预料到他要说什么了,回答道:当然。
他说:那你要不要来代替我?
我开玩笑似的问:当你的代理人?
裴译沉默了一会,仿佛下了什么决定,说:不,是成为我。
我没说话,直到晚上他躺到床上,我才问:你最近在做什么梦?
他说:梦见了漆黑的夜,清透的冰,和冰冷的地面。
我知道,他终于落到了深渊之底。
我又问:那你还会回来吗?
不知道。他说,以后就麻烦你了。
【9】
那天之后,他就突然消失了,连我也找不到他的踪迹。
去的时候还是我们两个,回来便只剩我自己了。
我开始扮演裴译,模仿他的性格,模仿他的生活方式。其实也不用扮演,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,我就是他,他就是我。
我扮演得很好,没有一个人发现‘裴译’换了一个人,就连他的父母也没有。我似乎已经取代了他。
这挺好的不是吗?
他去追寻他的欲望,我也满足了我的欲望,挺好的。
我和人群越靠越近,好像马上就要融入进去了。
可我觉得没有。
所有人叫的都是‘裴译’,而会叫我名字的,只有一个人。
归根到底,知道我的存在的,从始至终,也就只有那一个人。
【10】
那是一个平常的早晨,我和往常一样起床,洗漱,穿衣。对着穿衣镜整理衣服的时候,突然看到镜子里的人笑了一下。
那个笑容我太熟悉了,是我一直以来从没有忘记过的笑容。
我没有说话,却听见了我自己的声音。
他说:裴迩,我回来了。
……他回来了。
我大笑起来,为了扮演他,我好久没这么放肆的笑过了,笑的泪花都从眼角冒了出来:
——欢迎回来,裴译。